白鸽

【雪春】雪不会在春天融化

“看，我捉到了。”

从男孩掌心里捧着的，盈满了汪如水的月色，几点摇曳着的荧黄从其间慢悠悠飞过。夏日里的庭院有蛙声传来，许是躲在池塘的哪片荷叶下，伴着树干上栖息的蝉一起鸣奏。春半蹲着，仰起脑袋，露出个得意和炫耀似的笑。他贪凉，脚上的拖鞋蹬开了，光着脚丫在鹅软石小道上走动着。而夜里的微风穿过男孩指尖的空隙，将洗衣粉和花的香味搅混，说是清爽，却又带着几份并不呛人的甜意。

雪站在一边的过道里，衣裳整洁，从头到脚打扮无一出不慰贴，即便是这种夜里，这样的场所里，他仍像是被尺子量着。

而自春掌心飞出的萤火虫晃悠着，带着零星闪烁的光，停在了他的肩膀上。于是瞬息里，他下意识又挺直了腰背，婴儿肥还没彻底褪去的面容，眼睛又略微的瞪大了片刻。而捕捉到这秒动静的同伴已忍不住笑了起来，他笑时正如春日，万物复苏，生机蓬勃。

春总是笑着的。

而回忆总要和梦境相反。

在那些断断续续的梦里，春始终沉默，他沉默又哀伤地注视着，他立着，如同掉色的老旧胶片。佛龛并不会说话，亡者亦从不开口。所有场景都是灰调子的，笼着雾，看不分明。只有醒时偶尔窥见的，刀身上闪过的亮光，刺着人眼，视野白芒一片，晃得人恍惚。

但也只有瞬息，刀光凛然如寒冬，赤红飞溅蔓延，而截断的身影已来至终局。

雪会在春时消散。